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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(序章完)

六(序章完)

有一种做贼的感觉。

丁时把房门打开一条缝,从缝隙中往外看去。位于自己对面的房门被关上,在旁边敞开大门的则是丁正哥的房间,自从他上大学之后这里就成为了仓库之类的存在,里面99%放着的都是妈妈用来掩盖岁数的时髦衣物。

目光停留在对面的门许久,看来妈妈已经回房间了。他一步一步慢慢从门后挪出来,脚趾头使力地慢慢贴到地面,用蜗牛的速度慢慢前进。电线杆上的电线在地板上形成犹如脐带般的倒影。

客厅很暗,而且理所当然的空无一人。这时候窗外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:一阵仿佛在追逐什么的警笛,野狗正对着某个路过的人狂吠,便利店的自动门用轻快的音乐欢迎客人,天上掠过一阵引擎的轰鸣,因为会影响情绪,丁时决定不去抬头看。

终于,他重新站在了那只黑色铁箱的面前。

带着密码锁的黑铁箱,大背头的神秘男人,突如其来的防空警报。

还有丁正哥毫无征兆地离开。

课题研究什么的绝对是说谎。丁时再也了解不过,明明这边什么都没问,他却会先告诉你‘没事的,别担心’,其实就是变相提醒你‘我在做坏事哟’。

完全不用担心。

反正过了几个月就会哈哈笑着回来,或是撑着支架,像是从前线回来的逃兵一样露出‘知道错了’的表情,在第二天又不知悔改的失踪,一走就是好几个月。万分难得的打一个电话回家,内容也都是类似‘我在阿富汗捡MIA(missing in action,在战斗中失踪)的尸体’。似乎给大学也添了不少麻烦,丁时经常看见穿着很正式的中年男子板着脸登门拜访,一个戴着金边眼镜,满头银发的中年人摇头叹着气,说:

真是可惜人才了。”

但是无论在外面惹了多少丁时无法想象的麻烦,丁正哥总会平安回来,脸上挂着‘玩得真开心’的满足表情,带回一堆莫名其妙的土特产。

所以这次也不过是丁正哥一生中要惹的麻烦的其中一个罢了。没有担心的必要。

话是这么说…

丁时抬起头,屏住呼吸看着眼前对自己来说非常巨大的铁箱。

这个是这个,那个是那个。

丁正哥喜欢耍我,特别是在6月3日耍我这一点始终不会改变。

不能松懈,他是个就算不在现场也能把自己耍得团团转的男人。

密码锁依旧在那里,仿佛摆出一副强者的姿态,欢迎前来挑战的丁时。

吞下唾液,丁时左右张望一番后,把目光全神贯注的倾注在密码锁幽绿色的显示屏上,在键盘器上按下数字。

421一一

像是期待,又像是不安的情绪最后全部化为紧张,从腹部中央慢慢扩散到心脏,刺激着表皮剧烈跳动。

他深吸口气,按下了最后一个数字。

3.

咔嚓。

黑暗中,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铁箱的内部传出。

丁时握住旋转把手,往右旋转一一

本以为是正面,结果却是在铁箱顶部,门缓缓地自动打开。

接着,沉重的寒气一涌而出。和打开冰箱时的感觉一样,迎面扑来冰冷的空气。

什么东西需要冷冻?丁时脑海中带着各种想象往箱子里面看去。

箱子内是一个收纳槽一般的空间,就像冰箱一样在箱子左右的内壁有细细的隔层,每一层都有贴着奇怪符号的按钮还有五颜六色的电线;四周的金属冷却到有些危险,去摸的话皮肤可能会粘上去。箱子的正中央有一个紧闭的容器,在容器的四周竖立着四根与中间的容器相连接的长柱,柱子上缠着复杂的电线,在柱子的顶部也能看见可以打开的缺口。

虽然有些害怕,丁时还是慢慢地把手伸进箱子,手指轻轻地落在容器的上方。

没想象中那么冷。

丁时刚这么想的时候,容器就像受到了来自外界的感应一般突然启动,顶部的门缓缓打开。与此同时,位于周围的四根长柱的顶部也慢慢地像花绽开一般打开缺口。

真的只是瞥了一眼。

在左边的柱子打开的缺口里,隐隐约约看到了人的手。

但是因为客厅太黑,并不能肯定的说那就是人手,只是模模糊糊看到了类似的形状。

丁时的体温随着箱子中的冷气而渐渐冰凉起来,但是脑袋却热得发烫,他盯着前方的一片虚无发愣,不敢把目光转回到箱子里面。

或许开个灯会比较好?对啊还是开灯吧,不如说为什么没开灯呢?真是蠢啊你个白痴,有没有脑子?

丁时被自己骂了一顿后心里踏实了一点,他心安理得的走到玄关,按下所有的开关,客厅包括厨房和过道的走廊灯全都明亮起来。

呼。没那种可能,肯定是恶作剧。

在闷热的夏夜瑟瑟发抖,丁时重新走回客厅。

黑色的铁箱保持敞开的姿态,吐出云雾般的白色气息,怪异的光景。

只看一眼。

他下定决心,只看一眼,认出那是什么东西之后就马上把箱子关上,然后逃到床上睡觉,醒来后吃早饭,去上学,然后放学,一切都等在那之后再说。。

他把头伸到箱子上方,往下看了一眼。

在左边的柱子上是左手,右边的柱子是右手。后面的两根柱子上露出的显然就是左右脚,两只脚呈脚尖踮起来的姿势竖立起来。

在正中央的容器里,有一颗脑袋被泡在容器里咖啡色的液体中。皮肤在灯照下显得更加惨白,头发长长的飘在液体表面,像是睡着了一般紧闭双眼。

断掉的脖子下方,数不清的血管在液体下蠕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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